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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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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“她如何了?”

黑暗中,一點昏黃的燈火如豆,他隱藏在黑暗中,燈只照到了他的半個下巴。

辛夷嘆了一口氣:“用了安眠香,可算是睡著,這個時辰才睡熟,也不知小姐在王府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,竟這樣瘦,我給小姐換衣裳的時候,小姐的腰,一只手掌都能掐住,瘦的只剩一把骨頭,蕭舜難道不給小姐飯吃嗎?家裏老爺老夫人,都不知道小姐已經……已經這般瘦弱還要勞心勞力?吃的也不多,早上用了小半碗粥就飽了,我看得出,小姐是心裏有事。”

蕭舜與她成婚五年,四年都在外行軍打仗,糧草事還要她費心籌謀,如何能不勞心勞力。

“主君,您讓茯苓他們回到小姐身邊吧,她一直擔心著,吃不好睡不好的,這心病還要心藥醫治,奴婢實在怕,長此以往下去,小姐身子會越來越差。”

姜行垂眸不語:“溫家那般對你,你倒是不恨她?”

辛夷急忙道:“小姐的性子,奴婢一直都知道,她待人很好,哪怕是路邊的小乞丐,也會發善心救他們,若不是小姐太過心善,又怎麽會資助慈善堂,還親自給流民施粥呢,我變換了容貌,聲音名字全都變了,小姐不認我,也是尋常之事,而且小姐就算不認識我,卻連您都不認識了,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。”

“雖然茯苓她們在別處過得也很好,可到底留在小姐身邊,小姐才能安心。”

“你確定只要那幾個丫頭?”

辛夷被問的楞住,搖頭苦笑。

除了茯苓,她最擔心的,就是她孩子的下落,而就算有孩子在身邊,也只有回到蕭舜那裏,才能真正的安心吧。

“她愛蕭舜嗎?”

姜行沈默半晌,卻問出這麽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。

辛夷楞住,瞪大雙眼。

“畢竟是小姐的夫君,成婚五載,還有個小公子,怎麽會……”

她眼睛尖,看到姜行臉色不大好看,急忙改口:“可也就只有夫妻情誼了吧,畢竟蕭舜跑到越州去,都對小姐不管不顧了,這些日子,我看小姐擔憂茯苓幾人,思念小公子,但從未說起過蕭舜,想來是不想的,成婚五年,幾乎有近四年的時候分隔兩地,哪有什麽愛不愛的。”

姜行臉色略好一些。

“主君,打算如何安置小姐呢?總不能一直讓小姐這麽不明不白的呆在行宮。”

而且後宅那些女人,早晚會知道溫嬋的身份,西京的世家是殺不盡的,只要姜行想站穩腳跟,爭取中間派,不僅不能殺,還得安撫。

那麽多人看過小姐的臉,不會認不出來,可小姐也不能一輩子都在行宮,做個見不得人的外室吧。

而且……

她垂下頭,昔日那個只癡心小姐一人的少年郎,此時身邊早已有著各種鶯鶯燕燕,私心裏,這一點他倒是不如蕭舜了,至少蕭舜還只有小姐一個呢。

“我願意給她名分,她接受嗎?”

姜行一句話便讓辛夷沈默。

“小姐……小姐自幼長在溫家,受的耳濡目染,都是忠君愛國,老國公又是那般執拗的性子,二嫁倒也罷了,若還是為妾,只怕,對小姐來說比死了還要難受。”

她說的是事實。

姜行也明白。

然而他沒有責罵辛夷,只是輕嗤:“你既也知道她是二嫁之身,還有一子,難道還配做我正妻不成?”

辛夷動了動嘴唇,不敢對上姜行那雙銳利宛如刀鋒一樣的眼睛。

“主君,不願垂憐小姐嗎?”

“此事與你無關,你伺候好她便是了,伺候不好,你知道是什麽後果。”

辛夷無奈。

他揮揮手,辛夷便退下。

室內已經沒有了別人,他起身,打開房間中的暗閣,通過長長的甬道,悄無聲息的,居然出現在溫嬋的房間內。

她睡得很熟,畢竟辛夷加了足量的安眠香,她真的太瘦了,本是略微豐潤的鵝蛋臉,如今竟瘦出了尖尖的下頜,好似比她在王府時,還更纖弱了一些。

他熟門熟路坐到她的床邊,借著月色,就那麽看著她。

哪怕是熟睡,她依然蹙著眉,嘟著唇,並不是很放松的模樣。

他伸出手,輕輕按住她的眉,手指慢慢的從她光潔的額頭到挺翹的鼻尖,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。

這張嘴,生的如此秀致,卻總是說出讓他不愛聽的話來。

他的手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臉頰側,身下的被褥很暖,被子裏還有火爐,可她的手卻冰涼無比。

姜行握住了她的手,輕輕搓著她的手腕,給她捂著。

自從西京分別,他沒有一日,忘記她。

許是覺得暖和了些,溫嬋眉頭舒展。

姜行的面色,前所未有的柔和,眼角眉梢都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柔情。

她嚶嚀一聲,翻了個身,居然是一聲泣音。

姜行的臉色黯淡下來。

她好像在說些什麽,湊近一聽,可以嗅見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氣,姜行想起,今日辛夷為了讓她高興,特意摘了臘梅,制了香膏,纏著她塗了一些。

白天的時候,他像個登徒子,抱了她,還想親她,姜行有些臉紅。

“長……長風……哥哥……”

聽到她口中呢喃的聲音,姜行頓時黑了臉,眼角眉梢的柔和頓然消失,變成冷厲的寒霜。

他還握著她的手呢,下意識想要攥緊,然而聽到她吃痛與抽泣的聲音,仿若清醒,縮回手,只能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擺。

溫嬋覺得五臟六腑都有些冷,而外面熱到不行,一直在冒汗,這種冰火煎熬,哪怕用再多的安眠香,也不可能讓她沈沈睡著。

她醒了過來,雙眸微張,只看到眼前一個黑影閃過,下意識驚叫一聲。

“小姐!”

辛夷從屏風外沖進來,還在套著外裳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有……有人!”

溫嬋驚魂不定,指著窗外:“我剛才看到一個黑影,從我眼前過去了。”

辛夷皺眉,點起琉璃燈,一眼便瞥到床邊一個小小的玉指環,那是姜行為了給溫嬋捂手,怕手上的指環擱著她,特意摘下來,隨手放到了一邊。

趁著溫嬋還在驚懼,辛夷將那枚指環偷偷收起來,藏在手裏,又打開窗戶去看了看,示意沒人,過來坐到床邊,安慰溫嬋。

“夫人,沒有人的,這裏是大宣行宮別院,都是有羽林軍守衛,哪會有什麽宵小敢夜闖呢,別怕,奴婢在這呢。”

她抱住溫嬋,拍著她的後背,不住的安慰。

屁股下面這處被褥,都是溫的,怎麽可能是沒人,分明某個人在這不知枯坐了多久。

辛夷實在不解,主君那樣的翩翩公子,為何非要藏著掖著,明面上總要對人冷嘲熱諷,可背地裏,哪怕做小賊,也要偷偷來看小姐,這是何苦呢。

“夫人是做了噩夢。”

半夜被嚇醒,格外的叫人脆弱,溫嬋怔怔望著辛夷,眼淚簌簌流下。

“辛夷,我求求你,跟你家主上說一說,能不能讓我跟茯苓她們見一面,我好擔心她們。”

她也好擔心旭兒,在這裏的每一天,縱然好吃好喝,也依舊難熬,她害怕,很怕。

沒有一天是安穩,踏實的。

“小……夫人別怕,奴婢會跟主上求情,只是奴婢的身份,便是說了,又能如何呢,茯苓那幾個丫頭沒事的,每日好吃好喝的養著,並無生命之憂,您安心在這裏住著,聽從主上的安排,她們就能過的更好,等一切塵埃落定,主上一定會讓你們見面的,今晚我來陪夫人睡,好不好?”

溫嬋的眼淚止住了。

並不是因為被辛夷哄好,而是她知道,對著辛夷哭泣,沒有用。

她也不過是奉命行事,怎能改變主人的心意,都是笑話。

溫嬋擦擦眼淚,往床內挪了挪,給她讓出了地方,辛夷褪下外裳,抱著被子上了床榻,還拍著她的後背:“睡吧,有什麽事,明天再說。”

姜行沒走,一直躲在房外窗邊,辛夷只消打開窗戶探出頭去,就能看到他。

屋內兩人的談話,與溫嬋的啜泣聲,被他聽得明明白白。

不知何時,守衛行宮的羽林軍統領,已經跪到他身邊,聽候吩咐。

姜行擺擺手,示意他不要說話,自顧自的離開行宮,走在行宮的路上。

統領哪敢放任他自己游蕩,自然緊緊跟在身後,護衛姜行安全。

“孤記得,孫大人娶妻了?”

“是,已經成婚六年有餘。”

“你跟你妻子,是如何認識的?”姜行停在小橋之上,今兒是十五,雖不是八月十五,月亮卻也很圓,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,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。

“卑職與內子,是指腹為婚,青梅竹馬,這長大了,自然便成了婚。”

姜行默然片刻,低聲道:“孤與妻子,也是青梅竹馬……”

行宮禁軍統領一楞,想了半天,也不知主上那幾位鬥的厲害的夫人,哪一個與主上是青梅竹馬。

他也沒想讓屬下回答,只是怔怔的看著湖面的月亮出神。

下意識伸出手,就想去撈。

統領嚇了一跳,急忙阻攔:“主上,寒冬臘月,湖水冰涼,您切莫去摸呀。”

他已經探出半個身子到橋外了。

姜行縮回手:“孫大人,你與你妻子感情如何?”

不等他回答,他又問,卻好像在問自己:“若是孫大人有個心慕而不得的女子,你會如何做呢?”

孫大人被問的二丈摸不到頭腦:“卑職,卑職並無求而不得之人,可卑職想,主上應該沒有,卑職若能有主上這樣的權勢,天下有什麽女人不願意親近主上呢?縱然開始不願,可主上若給她地位,再讓她生下孩兒,女人嘛,有個孩子總就有了牽絆,也就不會東想西想了。”

姜行聽後,微微點頭:“是啊,你說的對,到了孤這個地位,還有什麽得不到的東西,得不到的人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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